第一章
“大妞……从现在起，你不要出来……你不要说话……你爹已经不行了……你要被人找出来，没人能保护你的……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……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，娘不能看着你长大了，不能陪你经历你所有开、心不开心的事……你也不会记得娘了……谁来救救你谁来救救你啊，我愿来世结草衔环……”她哭道，忽地咬牙切齿，面目狰狞地看着大妞，惩着最后一口气说道：“你只要记得一件事……你兰叔叔不是人！不要相信他不要接近他！他是条毒蛇，害死我们的毒蛇！”
“你那勾魂大眼老在欲拒还迎，不就是正在叫我干这种事吗？在这种夜里，也别有一番风味啊！”明知这贱人天生媚态，随随便便就能跟人苟合，跟条野狗没两样，但卫官就是忍不住了。他低哼一声，扑过去压倒兰青，急促地扯开衣物。
奇异古怪的声音随风散在天空里，野草里的大妞连动也没有动，紧紧撑着兰青的披风。偶尔，野草又被扫开时，她看见兰青素雅的长衫被风吹走？还有交缠翻滚的身躯。
“不怕，兰叔叔跟卫叔叔一定保护你。那坏人要来抢剑，可不能让你被他抢走……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，好不好？”
“等等，你……”卫官一头雾水。
即使在两岁孩儿面前作戏也要作足，这个兰青……明明只是十八岁的少年，心机却是过重，为了图谋鸳鸯剑而潜入关家，费尽心血搏得关长远的信赖，套出一切秘密……
“关长远对你如弟，你却……”
“她一定会知道吗？”卫官眯眼。如果不知又何必留下她？
男人虎目里又溢满泪，用力抱住他唯一的女儿。
她不回答，小眼睛一直看着他。
“大妞！”那双水墨眸子显怒了。“你不说，难道你要你爹死不膜目？”
突然间，她听见有人说着：“关长远死了，他妻子的尸身就在这屋里，是吗？”
“你带她逃？”
他跟着垂目一看，关长远之妻服毒自尽，至死面目都是恨意，但她双目已合，想必以为大妞能逃过此劫，才会合眼而逝……蠢啊！真是太蠢了！
“你都听见了是不是……”一走出卫官的听力范围，他轻声在大妞耳边说：“兰叔叔知道大妞不像你爹说的那样笨，大妞一定记得你爹说过剑的事，你把剑的下落说出来一切就没事了，你爹娘不会希望你死守着一把剑。”
兰青是要让这孩子真心相信他们是来助关家吗？要让这孩子在逃难间，信赖他们吗？
鹰卫官听他说话，本以为他只是哄大妞，谁知兰青竟然抱着这孩子往外疾步走去。
“确实如此。”兰青不以为意道：“长远兄一直遗憾这娃儿资质过差，不愿她丢关家的脸，不准她见外人。”
平常这时候她该睡了，但爹要她用眼睛看仔细，她得听爹的话，揉揉小眼睛，努力张大。娘，地上很冷呢……真的很冷的，为什么娘要一直躺在那里呢……
他失笑：“好！大妞，你真乖！”他轻动四肢，暗吁口气，五脏六腑略痛，但这点小痛绝不及这小娃娃方才目睹他那野狗般苟合的羞耻之痛。
“所以，我让关长远的妻子全尸，等大妞说出剑在哪后，我不会杀她，就将她丢到无人的地方，自生自灭吧。”
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警觉望着此处的卫官，轻轻摇摇头，表示大妞才爬过来。兰青拿过披风将大妞冷冷的小身体裹紧，然后一把抱起她。
“找到关家奶娘，死了！她怀里抱着的小孩也死了！”
“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事，等这事结束后，一定不会忘记你。兰青，到那时在我的庇护下，谁敢再动你？”
卫官剑眉聚拢。
男人目眦尽裂，用尽力气要掐死她，无奈他身受重伤，力气大减，才没法在眨眼间拧断她的颈骨。
“大妞……我们快走吧。”
“你说，你有什么计策？”
为他？卫官内心冷笑。不如说，兰青为了将来有人能彻底护他，不再受到那些江湖人野蛮的欺凌吧。他寻思一阵，始终有疑，又问：
有人奔了进来，看见她的尸身，喊道：
“这倒是。我们连夜赶来，就是想救关长远一家，不料还是晚来一步……只盼，死在奶娘房里的不是关家女娃，要不，关家就真要绝后了。”他面皮英俊，肤色黝黑，一双眼阴毒而藏杀气。
男人望着还在痴傻的女儿，嘶哑问着：
卫官恍然大悟。
兰青没回他，低声说着：
关家每个人怎么都这么蠢？黑鹰卫官宁愿玉石俱碎也不愿放过无辜生者，难道关长远从不去了解这些江湖丑陋事吗？
“大妞，爹对不起你！”
女娃差不多两、三岁左右，头骨略宽，面貌似他，正迷迷糊糊眯着眼。
“爹！爹！”她的小身体腾空挣扎，小脸涨红，短小四肢拼命挥舞，甚至打到男人的脸。
很快地，他来到断崖处，又看向大妞。
兰青与卫官一搭一腔，诉说对关家被灭口的遗憾与哀拗。忽地，他咦了一声：“这衣箱……”他利落拉开箱盖，正对上大妞的眼睛。
黑鹰卫官瞥了他一眼，道：
兰青白他一记眼。“我还不是为了你嘛！”
“这可糟，关家一个活口也不留，我们没法交代啊！黑鹰定要留关家小孩的！”
卫官仔细想了想，兰青自私他是明白的，关大妞自生自灭算是兰青手里最好的结局了，于是终于点头。
“果然虎毒不食子，我差点要以为关长远宁要牺牲女儿，也要保住鸳鸯剑。”卫官瞟向兰青。
“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处断崖，崖身不高，我假装带大妞逃难，亲自带她跳下去……”
“你是外人，我是熟人，这半年来她都跟我玩在一块儿，你说她信不信我？我也奇怪为何她至今不肯跟我说，想来想去必是你这外人在场。”那眼角眉梢轻佻，明显轻浮，与在关家时完全不同面貌。
“妞儿，跟爹娘一块走吧。这里不适合你，你这孩子又笨也不能见人……”令他暗自发恼，关家孩儿即使不是神童，也不该会是傻子。他本想这两年再让妻子怀孕生子，最好生个男孩继承关家之名，将来有个聪明弟弟也好保护这傻妞姊姊……可是？现在他的梦破了，他这一生，只能拥有这么一个傻孩子。
他埋在那小小肩窝一会儿。
“你这混蛋……现在三更天，你四更前结束！我还想趁早解决傻妞的事……喂你……”
兰青轻轻抚过她的眼皮，略微一笑：
“是傻子么？”卫官低声问。
不知何时，大妞又在盯着他看了。不再看母亲，反而选择窥视他，将他一切表情收入她眼里。为什么？
“娘……”大妞想伸手抹去娘亲的血。
“你只会怀疑我吗？我哪件事没照你吩咐做了？”“你以兰青之名走入关家，关长远怎会不知你在江湖上的淫|浪名声，又怎会不知你身上有传说的邪功，谁知他有没有……”
卫官面露古怪。“你想找死？”
“果然已经死了，看起来是服毒自杀的。”他冷淡笑道：“她也算聪明，知道活下来会承受多可怕的折磨。”
他美丽的面目抹上哀痛，仿如刚死了最亲的亲人，但越过大妞她娘尸身时，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。
“远哥……放了她……她才两岁，很快就会忘记我们的……求你……”早服毒的女子嘴角不住流血。
“你带她跳崖搏信任是大胆了些，但也不愧是个主意，就是委屈了你……”
“关长远可是条汉子，压根不信江湖传说借兰青之身可尽得邪功，他跟我之间清清白白，哪像你，试了又试这才死心。”兰青看也不看卫官铁青的脸色，轻描描地说：“你要不信我，你就自己去处理吧，省得我还要哄一个傻妞。”
又有人在外头叫着：
他喊她，大妞。
他护住大妞的头身，毫不考虑跃身下崖。关长远曾说，这里有崖，崖身不高，若是不幸落崖，只要事先防备，必定不会到重伤的地步。
小娃儿还在傻傻地看着他俩，胖乎乎的小手摸上他的脸。
“大妞一定知道。”兰青毫不考虑地说：“鸳鸯剑的秘密只有关家三人才知情，鸳鸯剑向来传男不传女，但在这一代有了意外，除非长远兄将来还有孩子，否则大妞自出生那一刻起，已是剑主，这都是长远兄亲口告诉我的。”
“妞儿，是刚爬过来找兰叔叔的么？”他看见她的小鞋在旁，先是愣了一下，连忙替她穿妥鞋，她小手小脚凉得跟冰块一样，分明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。
“果然是关长远的妻子！他孩子呢？怎么不见人影？有人见到吗？”
怀里的小娃娃没理他。她是真的被吓傻了吗？连看见那种恶心的事她都没有任何反应……他一咬牙，脚步愈来愈快，到最后几乎是半施轻功。
一下子，小小的睡房空了。
黑暗里，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。
“怎地？”
她待在衣箱里好久，娘的身影渐渐被黑暗遮去，她还是睁着小眼，努力望着娘躺着的方向。
“哼，你想赶走我，好独自拿走那鸳鸯剑？你休想！”卫官拉过兰青，竟是抱了上去。兰青推开他，怒道：
“妞儿，你告诉兰叔叔，你是不是曾看过一把短剑？”
“是我想歪，是我的错。依你之见，现在该怎么办才能拿到另一把剑。”兰青抿抿美丽的唇瓣，不情愿道：
冷风强灌，将她眼前的野草分流的同时，也送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——
“好，快走！”卫官配合着。
夜风甚强，几乎吹走兰叔叔盖在她身上的披风，她紧紧抓着过大的披风，摇摇摆摆在野草里或走或爬。
她从衣箱细缝中窥看着，走到前方的是十七八岁的少年。他的长发以一根碧玉簪随意束起，面目十分好看，一身素雅白衣，平常，他老是喜欢把她丢向天空，然后大笑着接住她。
“不信我？那就信你么？”
外头人声接近，他与妻子彼此深深对看一眼。垂死的妻子含泪点头后，他头也不回奔出房门，大喊：“谁也不准碰我妻尸身！”
他唯一的孩儿才两岁多，学习能力比同龄孩儿还迟缓，又是女孩家，将来若是认贼作父，甚至被贼人利用，那将是关家最可怕的耻辱，还不如、还不如……
“大妞，我差点以为你也走了，你爹竟会心软留下你，可见我还不够了解他。”
卫官守在门口，接道：
“你见过她是最好。你随我过去看看，那死去的孩子是否真是关大妞。”
“大妞，你记得，你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！谁也不要相信，只信你的眼睛就够了！就算你再傻，你只要认真去看，终究会明白一切的！”一顿，硬把替他擦泪的小嫩手拉下，他声音更为沙哑：“以后不准姓关！你只会丢了关家的脸，你不姓关，懂吗？我关长远没有你这孩子！”再用力抱住她软软的身子一次，东张西望后，抱着她打开衣箱，将她塞进里头。
卫官慢慢回头，精细地扫过睡房的每一处。最后，他鹰般的黑眼停驻在衣箱上。
“大妞乖，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，我虽松懈卫官的心神，但他疑心过重，待会就会来窥视我们。接下来，才是你我能不能活下去的重要时刻。”他抱起她小小的身子。
她紧紧闭着小嘴。
兰青随口应了声，与卫官一前一后出去时，“咯”的一声，在安静的小睡房里响得轻浅，不易听见。
“不妨一赌吧。我找个机会，带大妞逃。”
她听见外头有人大喊：关长远死了！她眼泪蓦地滑落，用尽全力把衣箱盖上，只留一道小细缝让孩子呼吸后，她毫不犹豫泄尽最后一口气，气绝身亡。
理智告诉他，兰青这人不能久留，否则一日一反噬他，他不见得能及时杀掉这少年……可是……
兰青越过关长远妻子的尸身时，发现大妞正直直望着她娘。
“看来，大妞受到惊吓了。”兰青捂住大妞的小小耳朵，淡声说着：“你以为两岁多的孩儿真能在你那套酷刑下熬住命吗？大妞年纪太小又蠢，不趁此时间个明白，再等她大一点，定会将她爹曾说过的事忘个一干二净。”
兰青没有停步，直到他察觉身后的卫官不走了，他美丽的眼眸抹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，才转头问道：
“瞧你言不由衷的样子，你是巴不得我快点带大妞跑，好早日拿到剑吧……你做什么你？”
他身上有些异样气味，大妞也没有抗议过。
卫官闻言，忍气吞声着：
“妞儿，你卫叔叔有点事，咱们先走，嗯？要走远些，才不会遇见那些坏人。”他怀里的娃娃没有任何挣扎，就这么任他抱着。
兰青回头看他，那一眼，充满算计。
“你有本事就由你带着她啊！谁教你不自己混入关家，要不现在你早跟傻妞混熟，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？鸳鸯剑，哼，那对破剑放得进我眼底吗？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兰青起身捡起长衫穿上，拿起簪子束着长发往她这头走来，他眼里冷冷毫无感情，嘴里却笑骂：“也不知节制。我去看看那妞儿，准备准备……”蓦地一顿，望入小娃娃的一对小鹿眼里。
大妞目光晖晖．眨也不眨地看着他。
她没有发出声响，一直看着娘，希望她早点起来替她把重重的箱盖推开。
外头橘光大盛，人声鼎沸，浓浓的尸腥味与烧灼臭味弥漫关家上下，不须多久，就会有人杀到这里来。男人无法再痛下杀手，在她耳边咬牙说着：
明明这孩子，之前不傻的，就算她反应慢，每次看见他去找她，她都是笑眯眯地喊他兰叔叔。是他害了她！
“找不到奶娘！会不会是先行逃了？”
“你说大妞吗？”少年不屑笑道：“不是有人说，她跟奶娘死在一块了吗？官哥，看看你的手下人，让你得了一场空了啊。”
那好看的兰叔叔，来到她娘躺的地方，垂下目光观看着。
声音一直持续着，断断续续像她奶娘的娘娘太老在喘气，她自始至终没有挪开目光过。
“呸，我找死也不会找个笨娃儿陪葬。崖身不高．我哪会死。我带她逃，跳了崖，必会受伤，你等天亮后再来找我，那时她早吓得六神无主，我再拿些话哄她骗她。我就不信这一跳，她不会彻底依赖我！”
“是啊，大妞极像长远兄……大妞，兰叔叔来晚了。”兰青抹去她小脸上沾到的血迹，轻声哄着：“都没事了，都没事了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卫官眼底抹过残忍。那不如酷刑加身，看这小傻子说不说！
兰青沉默一会儿，才道：
她则叫他一声，兰叔叔。
“兰青，你在幸灾乐祸吗？那叫大妞的娃儿，关长远藏得严密，外人不轻易得见，因为关长远将你视作兄弟，你才能接触到她，不是吗？”
“留她一命？好让她将来认贼作父，为贼卖命吗？”男人咬牙切齿，挥开妻子，要再一鼓作气让大妞不受痛苦的死去，却发现他这女儿不再挣扎，只用一双眼睛傻傻盯着他们。
“这就是大妞吗？”卫官上前看个仔细。“这娃儿有关远长七分影子，就是这眼睛……”这眼神正，但略嫌不清明，看来确实不是个聪慧孩儿。
他本能地撇开眼，满面狼狈羞愧，接着，那样的羞愧仿佛只是错看，他、心思一转，又是满面笑容，笑道：
兰青明白他的言下之意，又朝大妞笑道：“大妞，你还记得兰叔叔吧，昨儿个我还跟你玩呢……你知道你爹去哪了吗？”
他慢慢起身，舒展四肢，确定能忍痛奔走后，他才望向坐在泥地上看着他的大妞，柔声道：
兰青面不改色，大步上前，唇畔微抿，叹息：“这该怎么办才是？长远兄与嫂子都出了事，要是大妞也出事，我愧对长远兄啊！”
“大妞，你还活着！”他心虚地将她抱起，她竟丝毫没有挣扎。他不由得暗吁口气，大妞应该没有听懂先前他们的交谈才是。他暗暗抚过她小小软软的身体，确认她没有受到半丝伤害。
女人勉强露出温暖的笑：
兰青顺着卫官的目光，落在可以塞下一个孩子的箱上。他与卫官交换一个眼神，孩子不可能在密闭空间待这么久，必有缝隙可以呼吸，那么，大妞此刻正看着或听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“爹……不哭……娘，红红，流血了……”
“嗯？”兰青看着他。
她还是不回答。
兰青再看向大妞时，心脏猛地一跳：
两名男子前后步进小睡房。
“大妞，你爹是个好人，可惜太蠢了，竟错信人，可是，他说的一句话我很感激他呢。他说，妖神兰青的江湖流言都是假的，那根本是在糟蹋我的谎言。第一次，有人认定我糟蹋呢。”接着，他面色一狠，低叫：“关长远，你女儿我带走了！”
“对不起，长远兄，我来晚了，既然你留下大妞，那就是给我的最后一份信任，我一定保住她！”他深吸口气，不理内伤，抱着大妞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。
大妞也在看着他。
兰青很有耐心，轻抚她细软的发丝。“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，你……你乖，以后跟着兰叔叔好吗？”
“我宁愿她认贼作父，也不要大妞跟我们走啊！”女人哭喊，又冲上去抱住男人。“远哥，放了她，只要她活着，我只要她活着，你放了大妞吧……”
兰青沉思一会儿，扬着眉笑道：“我瞧她，是不信你。”
到最后，她爬累了，小**坐在湿湿的草地上，任着比她还高的野草淹没她的视野。她的小鞋掉在泥泞里，小脚丫都是泥沙，一只灰鼠跳上她的小鞋，小眼猛眨，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，迅速掩入野草间，再也不见它踪迹。
“……大妞本就不是聪明人，长远兄曾在醉后吐露真言，连他都没有想到会生下一个傻瓜孩子。要从她嘴里套出鸳鸯剑，说难很难，说要简单也容易。”兰青不以为意地笑着。
要论狠劲，兰青绝对狠不过他。现在哄兰青轻而易举，等剑拿到手，要治兰青可就容易，这嫩小子挨不得一点苦的。卫官能屈能伸，便道：
卫官素知兰青脾气娇贵，如果不是心机颇重，曾有过几件杀人不眨眼的大案在身，平常的兰青就跟一般受不得委屈、爱耍骄气的贵公子没个两样。
但他忘了今晚强风连连，导致风速疾快，他护住大妞的同时，只来得及护自身头脚，便坠至溪边泥地上。
卫官立即拿出一张绘有青铜剑的薄纸。“看，跟它一模一样的哦。”兰青语气放软：“你爹一定有提过，是不？叫鸳鸯剑，你仔细想想，你爹说过鸳鸯剑哪些事，你照说了，这位卫叔叔一定替你报仇。”
衣箱里的大妞，小眼睛眨也不眨，从细缝里看着睡在地上的娘亲。她不能出去，她不能出去，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。
他嫌恶踢着尸身好几下，这一切全落入衣箱中她的一对小眼睛里。“关家应该还有一个人。”另一个长上兰叔叔好多岁，她完全陌生的男人上前说着。
高大的男人匆匆进入小孩睡房，不发一语，粗鲁地把睡着的女娃儿拖起来。
全身剧痛。他咬牙忍着，先看怀里的大妞有无受伤，一掀开披风，她竟不惊不惧，还在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不是捱不住疼痛吗？”
“那……”卫官咬牙。兰青思索一阵，又对大妞说：
“好了好了，你小声点，我好不容易才哄她睡着呢。”
女人抹去嘴角流出的黑血，踉跄奔到衣箱前。她喘着气，硬把她最爱的孩儿压回箱里。
“远哥……远哥……不要！她是大妞！是你跟我的女儿啊！”女人跌跌撞撞奔入睡房，用尽全力抱住男人的臂膀。“你留她一命吧！大妞是关家子孙！是你女儿啊！”
“那要逃难到什么时候呢？”卫官有点不耐。“用酷刑怕把她吓疯，不逼她又像哑巴。要是到头来我什么也得不到，那我就亲自凌迟关长远的女儿吧！”
她闻到恶心的臭味，才要说臭臭，忽然间，小颈一阵剧痛，让她无法呼吸。
兰青心一跳，勉强嘴角上扬，惊喜叫道：